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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爾尖並不姓吳,只是他的藏名直接翻成中文,所以連名帶姓地叫並不會不敬。不過打從第一年到馬爾康起,小瑞就以「俺啊訝吳爾尖」和「俺啊訝玉珍」來稱呼他和他的太太(註),因為小瑞為了完成老師收梭磨話字表的任務,每天都在他們的民族商店裡陪他們顧店,顧到每天都有客人來問我是不是他們的親戚。玉珍被問煩了,乾脆編一套故事說我是她在外地唸書的妹妹,那時的小瑞一頭長髮,圓圓臉和玉珍有幾分像,所以大家居然都相信了!為此小瑞還有幾分沾沾自喜,想不到台灣土生土長的我居然可以混到藏民之中而不被懷疑,簡直就是當千面間諜的呃,想太多見笑見笑

那時候在吳爾尖他們家的輩分簡直有點錯亂,因為我雖然算吳爾尖和玉珍的妹妹,但他們兩個女兒寧願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也不聽爸媽的指導,堅持要叫我姊姊。很多不願意承認自己年齡的人可能會為此欣喜若狂,不過小瑞曾經付出的代價是不明就裡地被吳爾尖的小女兒措措牽到「仇人」家示威、聽小學二年級的小女生隔著門互罵「妖精婆」,然後再被以勝利的姿態牽著走回家,當時心中的錯愕和想笑到爆炸的心情是沒經歷過的人難以體會的。

接下來的幾年,吳爾尖一家著實苦過一陣子。因為跟岳母處不來,他們一家四口搬出了梭磨河旁的大房子,到鎮上租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寓,每一個空間只有一個小小的燈泡,所以晚上極暗,吃飯則在客廳用中古藏式火爐燒柴火,總是弄得滿屋燻煙。有一個春天的晚上小瑞和他們一起吃晚餐,桌上只有一碗豆腐白菜肉碎湯和一鍋白飯。小瑞刻意裝得若無其事和玉珍姐聊天,邊讓小紅(他們的大女兒)和措措用她們被柴燻黑的小手為我舀飯盛湯。當時外頭天寒地凍,不過屋內剛燒過飯菜所以悶悶熱熱。但不知怎的,那碗豆腐菜湯泡飯小瑞吃得停不下來。湯極鹹,不是拿來喝,而是下飯用的,大概大家辛苦了一天都極餓,狼吞虎嚥的樣子讓食物格外好吃。

這次回馬爾康,到處找不到吳爾尖,後來才知道他們收了民族商店,改做蓋房子的生意。另一方面他和岳母的關係也改善了,所以搬回大房子後得以將房子的一樓重蓋成店舖,每月收租也頗豐,所以現在常見他在馬爾康開著白色的小汽車穿梭,很有大老闆的樣子了。我在卓克基的橋上遇上他,兄妹相見特別歡喜,晚上他就到賓館來堵人,硬是把媽媽虎老師隔天晚上要請的那攤搶過來,把大家都請到了鎮上豪華氣派的餐廳去吃一頓。

那天晚上真是認識不認識的都來了。除了我們這些在馬爾康親如一家的阿姨叔叔之外,吳爾尖還找了建設公司的經理作陪,一時間有點小尷尬,不過大家都很客氣,也很愉快地拍了很多照片。

圖:在場的圓臉女眷們。右起:小瑞、羅娘娘、措木斯基、玉珍。還真有幾分像吧
 


那天端出來的菜果然有大餐廳的架式,分別有:

1.
涼拌蕨類(還是想不起來 )。據說是清火的

圖:


2.
油炸胡豆。就是我們的蠶豆,帶殼的。

圖:


3.
怪味雞。嫩雞腿片得極細,調料中辣油比例較高,小瑞吃起來覺得味淡了些(大概是嘴巴吃刁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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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涼拌牛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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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糯米藕片。甜甜酸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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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
滷牛肉切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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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
松茸炒瘦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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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
咕咾汁燴豬腳。難得在四川吃到糖醋口味的菜,挺新鮮的。

圖:


這道菜裡的豬腳選的是富含膠質的前腿,皮Q爽滑
 

圖:


9.
這道菜吃不出來是什麼。很像是魚

圖:


10.
冷水魚湯。當地肉質極細的珍貴魚種,燒成白味的湯,充分展現魚的美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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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
辣炒羊排

圖:


12.
燴蹄膀佐西蘭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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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道蹄膀肉燒得極漂亮,肥瘦適中,滷汁成色美,味道也很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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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
白蘿蔔燒羊。咳咳,馬爾康的白蘿蔔不知怎的,適合做泡菜但不適合燒煮,所以這道菜沒燒出蘿蔔的回甘味,但賣相是很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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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.
花籃豆豉牛肉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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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
煙薰豬頭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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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.
辣炒田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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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.
炸玉米粒。非常別緻的一道菜。甜嫩玉米粒炸的時候裹的似乎是加了鹹蛋黃的麵糊,讓人吃了份外驚喜、百吃不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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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吃飯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。話說在座的女眷都不喝酒,吳爾尖知道了要服務員上薑湯:
圖:


問題是,我跟小灣怎麼喝都不覺得那是薑湯。是熱的沒錯,也有一點薑味,可是還有一個很熟悉的味道,一時講不出來。

「天哪,會不會是可樂?」小灣突然頓悟,小聲地說

小瑞再嘗一口「薑湯」
咦?對耶,如果不是熱的,而且有氣泡的話,就是可樂耶!哈哈,果然山上天氣冷不適合喝冰可樂,不過大家想的變通之法也太另類了吧

於是,離開馬爾康前的最後一餐就在吳爾尖宴請的豪華晚餐中結束了。這頓飯的菜式講究、鋪排美麗,味道亦屬優等。但不知怎的,小瑞還是覺得記憶中的那碗白菜豆腐飯吃起來開胃。不過,還是很為吳爾尖他們生活蒸蒸日上而高興,也很感激他們還是把我當妹妹一樣看待、疼愛。願他們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快樂、富足。

註:國語沒有直接反應「俺」的發音。大致上就是英文拼成「
nga」的發音。 「nga 訝」就是哥哥或姊姊的意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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